眼媚心缭全

眼媚心缭全

2018-10-28言情小说

眼媚心缭全章节在线阅读——瑞雪被很疼地弄醒了。睁开眼睛,三个女伴正惊愕地瞅着她。 “你没事儿吧?”,“我能有什么事儿啊?”瑞雪一骨碌爬起来。 今天下午发毕业证书,证书一发,接着就是毕业失业。从此流落社会,任由风云变幻了。所以,四位室友像约好似的,上午十一点,就一齐跳上各自的铁床睡下了。本站提供全章节在线阅读,希望大家能够喜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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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媚心缭全章节在线阅读之第二章 龙泉画坊

二、龙泉画坊
瑞雪就这样结束了四年的本科学业。
临跨出宿舍,她忍不住回头。
结束了,就是说,从明天起,自已得和一帮才毕业的本科女生,站到招聘会上,受人挑选了。
学院本是包分配的,奇怪的是,几乎每个毕业生都不愿意买学院的帐,对那些上门么喝的好单位,极少有人理睬。
其实说到底,上门不上门,么喝不么喝都无所为。
关键是现在的企业,无论国有还是民营,都是合同工,泥饭碗,保不了终身,自然吸引力不大。
并且,这些刚从女子学院毕业的女孩儿,被四年的贵族式教育和绝对一流的优美独特环境,陶冶出了浓郁的悠闲舒适。
一时,大多都还不适应社会,矜持着呢。
但是,对冷静的老爸则不同。
那个冷主席,麾下产业横跨地产,制造和互联网,员工雄兵十万,年产值过亿,在南中国赫赫有名,可是有目共睹的。
再说,冷静与大家同室四年,相互间有个了解。真到了别的单位,人生地不熟,够呛的……
一行人出了寐室。
但见侧面的大Cao场上早扯起了许多大红横幅。各单位的英雄好汉们,正使出浑身解数搅才。
各种宣传资料,各式笑脸和各种口音扬起彼落,对零星上前寻问的毕业生,趋之若骛,百问不厌。
尽管如此,大多数毕业生在家长或朋友们的陪同下,还是躲避一般绕着走。惊得拎着繁多行李的瑞星和另外二个男孩儿,大眼望小眼,以为在梦里。
一位中国移动的招聘主任,捏着宣传单和报名表追着二个女孩儿。
一个男孩儿瞪眼道:“搞错没有哦?移动在外面可是威风八面,在这儿怎么像三孙子?”,梦娜骄傲的看看他:“外面?这是在女子学院。移动算什么?看看人家海外的跨国公司,还牛B?不敢了呀。”
可不,荷兰皇家壳牌石油公司,丰田汽车公司,安盛,雪佛龙,通用等,赫然在目。
自然在这些国际大鳄的招聘台前,驻步寻问的毕业生要多一些。
可是,瑞雪三人傲然而过,因为,谁也不想把自已嫁给老外。瑞星将冷静的行李直接拎进了劳斯莱斯宽大的车后座,立起身。
冷静正朝他笑笑,挥挥手:“谢谢你哟,累不累?”
瑞星客气道:“说什么呢?这点小东西,累从何来?”
冷主席饶有兴趣的看看瑞星:“大一吧?在哪儿读啊?”,“‘南大’”瑞星有些不自在的回答:“主席眼力好,我今年才进的‘南大’。”
“哦,‘南大’?好好,谢谢你的帮忙。瑞兆先生,我先走一步了,改日到‘龙泉画坊’拜访。”
冷主席礼貌的朝老爸举举双手,又向梦娜和莲藕点点头,一转身,在女秘书高举的胳膊肘儿下,钻进了劳斯莱斯。
瑞雪回过身招手,一辆的士应声停下。
瑞星往后车厢装行李,瑞雪和二个女伴搂抱告别。
老爸也笑呵呵朝二女孩儿笑到:“有空来‘龙泉画坊’走走,记着噢。”,“记着了,伯父,我们一定来!”
梦娜莲藕笑着回答:“赶明儿,找不到可心的工作,我们就跟着瑞兆先生卖画行啦。”……
父女三人回了家,平时还显宽敞的两室一厅被行李一占,顿时显得有些臃肿。
见迎出来的老妈略蹙起了眉头,瑞雪自嘲道:“叫花子搬家一大堆,我做了四年的叫花子,行李自然多啦。”
老妈垂着眼皮,指挥着瑞雪瑞星:“搬到阳台,搬到阳台上去。”
老爸立时号叫起来:“那怎么行?我的画往哪儿摆?”
老妈砰的拉开小屋门,又砰的拉开了大屋门:“老头子,那你说往哪儿搬?”
瑞雪知道,瑞星平时住的小屋,老爸老妈在大屋,自已有时从学校回来,一般都是在客厅沙发上临时凑合。
现在,瑞星虽然读了南大,可因为离家近,贪着老***饭菜而没有住校,一样呆在家里。这样一来,自已倒真无落脚之地了。
拎着行李的瑞雪,忽然感到了一种陌生,家?这是自已的家吗?
老爸沉吟了,想想,陪笑道:“瑞雪,行李就堆在瑞星房中。今晚,你暂时睡睡沙发凑合凑合,我明天再想办法,行么?”
姐弟俩就把行李一件件拎进了小屋。
瑞星气吁吁的瘪瘪嘴巴:“阿巴公!活脱脱一个莫里哀笔下的阿巴公!这几年到处炒楼花,就知道着出租,收租金,再买画。活活的憋闷着自个儿,呔,这人活的?”
瑞雪困难的笑笑。
“口是心非!瑞星,你莫是看我的行李占了你房间,故意指桑骂槐吧?”
“就算吧,我不承认,你不***。承认了,你的心理就得到舒缓。”瑞星也不争辩,将电子相框轻轻一捺:“瑞雪,你看,漂不漂亮?”
一个极美丽的年轻女孩儿,就笑靥如花地连连在屏幕上闪现。
“这是谁呀?”
瑞雪凑过去仔细观看:“不会又是你的红颜知已吧?”,瑞星得意的晃晃头,高鼻梁使劲儿的向上耸耸。
“当然是啦!红颜越多越好,知已越少越精,上次‘南大’举行的演讲赛上认识的。瑞雪,漂亮吧?”
“一般,不过如此。论气质,冷静可比她强多啦。”
瑞雪冷冷道:“别倚仗着Xing别优势,公狼一样到处猎食。真理超出一丁点儿,就是谬误。”,瑞星得意的一笑,不以为然。
“瑞雪,你就落后了。玩而不湎,纵而不欲,才是真男儿。再说,冷静那妞是自找上的,我可没说过我爱她或者接受她,纯属自我多情。”
瑞雪实在看不惯弟弟这种玩世不恭,有些发怒。
“那你面对人家,可随时都是一幅情种模样呵。欺侮人家小姑娘吗?”
瑞星奇怪的看看姐姐:“瑞雪,你怎么胳膊肘儿朝外扭?每每说起冷静来,就像是你钦定的弟媳妇似的,处处帮她说话?哎,莫忘了我们可都姓瑞哟,哪有一家人不帮一家人的?”
老爸在外敲门。
“好没有?好了出来吃饭,你妈炖了你最喜欢吃的蹄花汤。”
姐弟俩忙走出来,老妈正在一边摆桌子,一面唠叨:“这下好啦,我伺候二个还不行,现在还要加上一个。唉,我的命咋这样苦哩?”
姐弟俩就相互眨眨眼,上去端菜拿碗的,喜得老妈眯缝着眼睛:“甭来这一套,二个懒骨头,我早晚被你俩折腾得累死。”
四人欢欢喜喜的围着桌子坐下了。
吱溜!老爸照例端起小酒盅,响亮地抿一口,筷子头一闪一闪的。
“老太婆的卤花生米弄得不错,继续发扬光大呵。来瑞雪,这可是你妈一大早跑到农贸市场上买的。”
老爸把一瓢喷香的蹄花舀在女儿碗里。
“辛辛苦苦读了三年,好歹是本科毕业了,有何打算?”
瑞雪呷一口汤,不错!老妈炖的猪蹄花堪称一绝,汤汁雪白,淡香扑鼻,入口即化,咸淡合宜。
“先看看,还是要找个单位安定才行。”
瑞雪有些迟疑地望望老爸:“学院来的那些单位,有些还是很不错。”
“休息,休息几天,静静心,再想想以后怎么走?”老爸端起小酒杯,又美美的呷上一口:“呃瑞星,问你个事儿。”
他看定儿子:“我的那副‘虎啸图’,你拿没有?昨天还看到的,怎么今天就找不着了?”
瑞星眼皮儿也没抬,不耐烦的答到:“找不着就找我要?我又不是专门为你照画的。”
“不找你行吗?瑞雪没在屋,你读那个‘南大’一天就往家里跑,翻箱倒柜的。跟你直说,我就怀疑是被你拿出去转手啦。”
瑞星咚地放下碗,雪白的蹄花汤蹦起老高。
“转手就转手,我正巴不得把你那些破破烂烂全转给收荒的呢。”
老爸气坏了,扬起了筷子:“我揍你个孽子!书越读越多,脾气越来越坏,你想干嘛?”,“我不想干嘛,就烦你。一天不务正业,就知道倒腾你那些破破烂烂,弄得家里一天到晚都是一股霉味。”
“啊哈,你个兔崽子,骨头硬啦?敢找茬老子的话茬儿啦?”
“请问有人吗?”,传来敲门声:“这里是不是‘龙泉画坊’?”
老爸立刻换了笑脸,扬声答到:“有人有人!”,一面跑过去开门,二个中年人走了进来。瞅着老爸老妈把客人引到阳台上,姐弟俩相对着吐吐舌头。
瑞雪低声问:“又是买画的?”
瑞星答:“当然!一准儿又是看的多,下叉的少。老头子赚着么喝白忙活,屁买卖没有。瑞雪,你身上有钱没?”
瑞雪瞅瞅瑞星。
瑞星道:“没子弹啦,借点吧。”
瑞雪想笑,借点?记不起这厮从小到大借过我多少次了?总是肉包子打狗---有去无回。瑞雪掏出一张百元大钞,递给他。
“别给我说什么谢谢,又是请什么红颜知已喝咖啡吧?”
“谢,能不能,多给点啊?”
瑞星牙疼一般,香回一个“谢”字,咝咝的挤出话来:“至少二百,才像话嘛。”,瑞雪就将手向后一缩:“你我不是一个消费层次呵,瑞星,你好像忘了我还没工作?”
“那就赶快工作吧,以后,我有了难处,也好找你呀。”
瑞星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钞票:“瑞雪,老爸让你在家休息休息。可休息要吃饭要穿衣呀,别浪费了大好时光,呆在家里很无聊的。”
瑞雪了一眼侧边的阳台,想,这倒是个实际问题。
家里虽然不差这吃饭的钱,可也不富裕。自已一个大活人,也总不能就在家里呆着吃闲饭吧?
“这我知道。”瑞雪哼哼着,不愿意与瑞星就这深谈。
她有时真烦这个比自已***岁的弟弟。
瑞星长得眉清目秀,整一个哈韩的Nai油小生不说,还常常带着教训或者开导的口吻,和自已谈人生谈感悟谈玩乐。
瑞雪常想,这是不是天下男孩儿们的通病?
非要在女生面前表现表现,才能满足大男子的心理?
啊哈,你是姐姐还是我是姐姐?对不起,本小姐可是拿了赫赫有名女子寄宿学院的本科文凭的,你以为你是谁?
“瑞雪,还有个问题。”
这厮揣好钱,瞅瞅姐姐:“你觉得自已长得如何?”
“什么如何?”
瑞雪一怔:“什么如何?”
“就是觉得自已长得如何?”瑞星瞅着姐姐,像打量着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儿。听明白后的瑞雪真火了,脸蛋通红。
“你?我是你姐姐,不是你泡的小女孩儿,你跟我说话正经点行不?”
瑞星笑了,耸耸肩。
“好的好的,我没否认你是我姐姐。我是想认真了解一个重要问题,你还不了解我吗?”,“明眸皓齿,巧笑倩兮,鬓发如黛,莲步摇风,可以了吧?”
瑞雪气嘘嘘抛过去一堆形容词,抱起了胳膊肘儿。
“你呀你呀,心思怎么就在这些儿上?”
“别,我的意思是说,社会上都传清华女子学院培养出来的都是夫人,太太和贵族小姐,还没毕业就被豪门预订了。”
瑞星退后一步,认真的瞧着姐姐。
“瑞雪你也不丑嘛,怎么混了四年,鲜花也没有人送?”
“滚你的蛋蛋,再说,我真搧你了。”瑞雪被瑞星撩开伤疤,感到是那样的疼痛和无地自容,不由得恼羞成怒,跺脚啐道:“你在南大学些什么哟?开口钱,闭口长得如何?我看是白学了。”
“这奇怪吗?”
瑞星油腔滑调。嘻皮笑脸的。
“现在是娱乐时代,我若有个钱多位高的姐夫,等于我少奋斗十年啊,这你都不明白?什么封闭式高素质教育?我看才是造化出一些假天真假贵族的骗人学校。对了,还有个问题。只不过”
瑞星查看着瑞雪脸色,小心翼翼的笑笑。
“现在我惹你不高兴了,我不问啦行不?留在下再问。”
瑞星放了碗筷站起来,足足高过瑞雪大半个头的身子,窜进了自已的小屋。
“瑞星,咋不吃啦?”老妈笑眯眯的从阳台出来,刚巧看见瑞星进屋,就叫道:“还有菜哟。”
小屋传来很重的关门声。
老妈看看瑞雪,收了笑容:“你又惹了弟弟?跟你说过多次,让他一点让他一点,谁叫你是姐姐来着?”
“不关我的事儿!”
瑞雪沉声答道:“他吃饱啦,不吃了,就这样简单。”
一面愤懑的舀一瓢蹄花汤,全部倒在自个儿碗里。老妈嘴巴张成个0字,半天蹦出一句:“女孩儿吃那么多干嘛?又不像男孩儿长身体,需要营养。”
瑞雪咚地扔了碗筷,老妈也不在意,唠唠叨叨的就开始收拾。
瑞雪想走开,老妈喊住她。
“怎么?帮我收拾收拾啊,哎,瑞雪,毕业了,就不是甩手甩脚的贵族小姐了。小时候,你可多勤快的。怎么读了几年书,倒越读越懒啦?”
瑞雪不说话,就绷着脸蛋帮着老妈收拾。
才不过半天,仅仅半天,所有学过的神妙高远和所有想过的虚虚玄玄,就轰然远去。
瑞雪边收拾边注视着弟弟那一扇,漆得十分漂亮的房门,听见自已心中一种支离破碎的悄响。
收了碗筷和汤汤水水,没用老妈再唠叨,瑞雪挽起衣袖拧开热水器就洗起来。
几年没洗过碗筷啦,猛丁点接触到油腻菜渣骨片什么的,瑞雪还真不习惯。
想想在学院多好,四姐妹吃了饭,就学男生发拳,谁输谁负责洗碗。事实上,那种洗碗是一种惬意加愉悦。
想想吧,一面和伙伴们天南地北的聊天,一面抓起卷筒纸,呼啦啦!呼啦啦!
先揩干净筷子,然后让筷子拈着白茫茫的纸团,在盅盅中顺势一卷,无论不绣钢的还是陶瓷的盅盅和碗,一律干干净净,光亮如新。
如果没卷整洁,就再呼啦啦!呼啦啦!绝对不会让纤尘不染的手指尖,接触到讨厌的油腻……
“哎哎,瑞雪瑞雪,你慢一点。”
拖了客厅地板的老妈,拎着拖帕进来拖厨房,见状伸起颈脖子瞅瞅,唠叨即起。
“热水开小点,莫要那么大。下次记着灶上热水,倒点餐具洗涤剂,先洗头遍。然后清水冲,再用干帕子撺干净,一样样放好。
你是不当家不知盐米贵啊,这样开着热水器冲洗,要浪费多少字哦?现在样样贵,居民煤气涨到1.72一个字,每月还搭交60块钱的拉圾处置费,听说还要涨呢。”
瑞雪真直觉得自已从天上跌到了地下。
一不注意,迸溅的热水带着油腻,溅湿她衣襟。一生气,瑞雪扔了碗筷往外就走。
正在拖地板的老妈,诧异的盯盯女儿背影,放下拖帕,接着洗下去,嘴巴咕嘟咕噜的:“读书读疯了,一点儿就说不得啦,现在这些年轻人啊,比起我们可差远啰。”
匆忙找张干帕揩揩衣襟后,瑞雪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生闷气。
客厅朝阳,六月的太阳火热地洒进,照着被磨掉了边瓷的浅红瓷砖,泛起一片恍如隔世的浅红。
一盏摇摇欲坠的八头挑花铜灯,悬在天花板上,几乎从来就没有全部开亮过。
四壁墙上,张贴着过时有些泛黄的年画,最大一张年画上的日历,定格在“1988·(戊辰—肖龙)”。
迎面敞着的大屋,那张订做的双人大床,整张床头做成曲折小格间,上面放满各式小玩意儿……
瑞雪记得这套两室一厅,是老爸单位最后分的一次福利房。
那时,沿海地区已传开在买卖什么商品房了;附近的房地产开发商,已陆陆续续开始征地开发。
拿到钥匙的当天,全家过节一样高兴。
当晚,老爸先率了大家,浩浩荡荡开到福利房里里外外的看了。然后再到有名的“楚留香”饭馆,放开肚子饱啖一顿……
一晃,二十余年过去啦!
当年留小辨拖鼻涕的小姑娘小男孩,如今长成了***帅男。
而这里却什么都没变,还是那样陈旧简朴,还是那样整洁光亮;唯一不同的是,老妈白了云发,老爸佝了腰杆……
“这张怎么样?看看,张晓刚的初期作品。”
阳台上传来老爸兴奋的嗓门儿。
“看看下面的署名嘛,我找人鉴定过,确是张晓刚的亲笔签名。”,一阵蟋蟋蟀蟀取东西的声响,骤然传来。
“噼嚓,砰!”,“哎哟!”
“哎呀,李老师,砸着没有哇?”
“没,没有,哎哟。瑞兆先生,您这画坊也太小了一点儿。”
“鲜菜鲜菜,呃,瑞雪。”,瑞雪一蹦而起,几步抢到了阳台上。
这套福利房的最大优点,在于有一个一米五宽五米长的大阳台,相当于添加了一间八平方的小屋。
对收藏画作纯属半路出家的老爸,就把它改装成了自已的收藏室。
室外朝向公路的地方,挂了“龙泉画坊”大幅广告牌。仿宋体的吸塑字,白天威风凛凛,夜晚闪闪发光,离得多远都看得见。
现在,画坊内一片狼藉。
大约是堆在最上面的几幅板画,被耗子折腾松了,不慎砸下来。不小的冲力和惯力,顺便带动下面层层叠叠码着的画,一古脑倾下。
二个客人,一个狼狈的捂着脑袋瓜子,有星星血渍渗出。
另一个捂着腰眼,嗤牙咧嘴的。看样子,都被砸得不轻。
奇怪的是,老爸居然完好无损,只是惊吓得不轻。见瑞雪蹦到了门口,老爸就挥着双手:“快,把茶几下的云南白药拿来。”
瑞雪返回客厅,在茶几下一阵慌乱寻找,无果。
“爸,哪有什么云南白药呵?”
瑞雪蹲着俯身边叫边拨拉:“什么也没有哦!”,“哎呀,不就是茶几下放着的嘛?真笨,我自已来找。”
老爸钻出阳台门,老妈跨出了厨间。
老妈手里拿着二个翠绿色的纸盒子:“是不是这呀?”
老爸抓过瞅瞅,跺脚道:“给你说过多次,东西用了放回原处,放回原处。要找不到咋办?”,一面斜向瑞雪:“倒二杯白开水来”,急切返回了画坊。
瑞雪倒了二杯凉白开***。
老爸正殷勤的将盒子打开,抖索索地取出其中一盒的小红丸,分别给两位客人:“先香了,香了再服药。速效镇痛,以前多次试过,灵得很。”
“多次试过?”客人捏着小红丸,相互哭笑不得地望望,仍空口香下了肚子……
当和衣而憩的瑞雪一觉醒来,已是下大午了。
瑞星早回了南大,老妈不在家,只有阳台上不时的传来声响。瑞雪翻身从沙发上坐起,甜甜的打个呵欠。
别说,今天一阵接一阵的折腾,她真是累了。
自已多久在沙发上睡过去的,不知道。
瑞雪探出双脚去向左向右地勾搭鞋子,沙沙沙的声响,引得老爸探出了头。“醒啦?”,“醒了!”
“几点啦?”
“快五点半啰,瑞雪,看来你平时的睡眠很不足呵,一沾床就睡?”
老爸的老光眼镜滑到鼻梁上,拍着满是灰尘的双手,担心地瞅着女儿:“没醒?再睡会儿,你妈还没回,吃饭,早着呢。”
不知怎么的,瑞雪忽然鼻子一酸,想哭。
她觉得自已在老爸面前,不管多大,都是一个柔弱无力的小女孩儿。
“怎么啦?突然伤感起来?从今天起,你可不是学生啰,走上社会啰,要经风雨,见世面啰。”老爸开着玩笑。
老爸不像老妈。
老爸从小就喜欢瑞雪,远胜过喜欢瑞星。
那时,在市政公司当小科员的老爸,下班回来后的第一件事,就是进门便喊:“瑞雪,给我倒杯水,把我的鞋子拿来。”
正和弟弟疯玩的瑞雪,就屁颠颠的跑去倒水,拎鞋。
一段时间里,弄得活泼乱跳的瑞星,在一边呆头呆脑的站着,英雄无用武之地……
“我感觉自已突然老了。”瑞雪没头没脑的来一句,倒把老爸逗乐了:“啊哈,我的小瑞雪都在叫老了,那我瑞兆不是该进火葬场啦?”
老爸又把双手拍拍,走过来挨着瑞雪坐下。
“是不是刚从学院回来,不习惯?”
瑞雪点点头,她信任老爸,什么心里话都愿意给老爸倾吐。
“我在学院从来没洗过碗筷,可一回来,妈就叫我洗碗,烦!”,“明白啦,瑞雪,是你还沉浸在学生天真的玄梦里。即是一家人,总得过生活,洗洗漱漱,吵吵闹闹是寻常小事,别往心里去。”
老爸眯缝着眼睛,瞧着女儿。
“老爸还没老,我们之间也暂时还没有代沟,对吧?我看得出,你还是愿意和我谈话的,那咱爷儿俩就认真聊聊,如何?”
瑞雪又点点头。
50后的老爸,是她从小敬慕的偶像。
断断续续读过电大的老爸,完全是靠自身的天赋和对文化艺术的热爱,坎坎坷坷地走到了今天。
50后这一代咋样?作为80后的瑞雪并不清楚。
三十年,那些风起云涌的岁月,那些艰难困苦的日子,实在是离她太遥远了。
有时,偶尔翻腾到老爸年轻时的像片和所写的诗歌,好奇与惊讶让瑞雪兴奋了不少个夜晚。
嗬嗬!老爸原来还是个文学青年耶!
瞧那篇《滴血的黎明》,瞅这篇《风中的大树》,还有这篇《红杜娟花》,纠绵抒情,缠抑扬顿挫,豪情满怀,好像很郁闷烦躁,在替整个世界担心似的……
瑞雪兴奋地讲给瑞星听,一页页翻腾给瑞星看。
这厮却毫不领情的随便瞅瞅,就漫不经心地往姐姐怀中一扔。
“什么些老掉牙的玩意儿?现在是网络信息高科技娱乐快餐时代,你还对它津津乐道?”……
父女俩聊呵聊的,瑞雪突然发问。
“爸,那六万块钱就这样泡了汤。你,你真不心疼不怪我?”
老爸叹口气,摇摇头:“说不心疼是假!毕竟我们只是拿退休金的普通人家庭。瑞雪,给你亮个底吧。我和你妈每月的退休金。合起来不到四千。
你和瑞星的学费,全是我们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。那五万块钱,实际上是我卖画凑足后给你的。你妈和弟弟一直都不知道,你也别说,知道吗?”
“爸!”
瑞雪感动的叫一声,靠在老爸肩膀上。
“嗯,坐好坐好,不要感情用事儿,现在你是大姑娘啦。”老爸玩笑地推推女儿,接着道:“人活着,得有个精神和寄托,不能全看钱,也不能不看钱。
你经验不***了昂贵学费么,有什么办法呢?我平生最讨厌后悔和迟钝。年轻时我们是这样过来的,提起不公与**,咬牙切齿加热血沸腾,恨不得一个晚上,把整个中国彻底翻腾个转儿。
可现在呢,想通了,习惯了,什么事情都得一步步来啰。”
瑞雪静静地听着,可想起那六万块的留校活动费,仍感到一阵阵心痛。
老爸对自已收集收藏的画之喜爱和吝啬,举家皆知。可就是他,居然为了自已能留校任教,咬紧牙关以画换钱,足见自已在老爸心中的位置了。
“爸,明后天我就去找工作。”
“这么快?不是让你休息几天?”
“早晚得找,还是找了好。”,老爸沉默了,稍后说:“瑞雪,有个事儿要你拿主意呢。”

眼媚心缭全章节在线阅读之第三章 上北下南

三、上北下南
听老爸说有事情要自已拿主意,瑞雪笑了。
“爸,你不是挺有主见的?什么大事儿啊,能让你犹豫不决。”
老爸就清咳一声,习惯Xing的站起来,捧着茶杯,在客厅里踱来踱去:“你看这房价涨得多厉害,中央出台一个遏制政策,房价就向上翻腾一次,推波助澜啰。
我捉摸着,我们是不是落后啦?身居斗室,安之若素,表面上处变不惊,小安即是福。可岂知世事无常,福兮祸所依,祸兮福所至?”
瑞雪听得云里雾中。
即问道:“爸,到底是什么事儿啊?你就明说了吧。”
老爸听出了女儿的不耐烦,忙直奔主题:“家里不富裕,且你姐弟俩以后还要房子。因此,我看中了一处房产,是原先一个村镇企业罐头厂的加工车间,五百多平方米,总要价不高,可以介入。我策划和想了很久。”
对炒房本无兴趣的瑞雪,随口答到:“哦,那好啊。只是车间拿来做啥用?我们又不开工厂的。”
“转手卖呵,出租呵,换钱呵。”
老爸来了劲儿:“总价十一万,一次付清,我算过,才投220块钱一个平方。你看看现在市中心的房价,达到八九千块钱一个平方,多大的价差,吓死人。”
“车间在哪?”
瑞雪听老爸这么一算帐,也来了劲头:“真这么便宜?”
“在烂摊坡。”
瑞雪哈哈哈大笑:“难怪不得,烂摊坡离中心城市二百多里,鬼都不往那儿走。220块钱一个平方,是天价了,你还敢要?”
老爸眯眯眼睛,笑嘻嘻的捧捧茶杯。
然后,才不紧不慢的说。
“瑞雪呵,洞中一日,世上千年。你封闭在女子学院,两耳不闻天下事,一心只读圣贤书,怎知昔日的烂摊坡,现在如何模样?”
瑞雪无语了,老爸说得对!
四年来,翻天覆地,日新月异,岂可以儿时的记忆,来看今天的变化?
“那,你的意思是?”瑞雪有些迟疑不决,即便如此,总价也要11万,更何况才被秋教授骗了六万块。
在自已眼里,老爸已是油干水尽,哪里再来这一笔巨款呢?
果然,老爸沉吟一下,踱着几步。
“11万不是小数目。可烂摊坡今非昔比,瑞雪,你知道中午那二个客户聊了什么?”,瑞雪作洗耳恭听状:“聊什么?”
“国家重点扶持的云通铁路,方案的最后定稿中,据说就有烂摊坡车站。开玩笑,火车一响,黄金万两。真要设火车站,还怕赚不到钱?”
瑞雪失望的瞅瞅老爸:“据说?唉,爸,这捉摸不定的事情,你也敢当真?”
“信息嘛,千条万缕,就看你怎样判断扼取了?”
老爸信心十足的笑笑:“我敢断定,他俩聊的十有九是真。你不是刚从学院毕业么?正巧还在休息。好啦,事不延迟,明天,咱父女俩就去瞧瞧,如何?”
“明天?”瑞雪有些意外。
真是的,昨天还和学姐学妹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,书声琅琅。明天就要和老爸风尘仆仆奔波于山道之间。
这变化,也太大了点吧?
“兵贵神速,就明天一早。”
“那,你的总价款呢?人家不可能空手卖房吧?”
瑞雪灵机一动,直戮老爸要害。明天太匆忙,这感觉都还没调过来,看什么都怪怪和陌生的。
其实,女子学院并非世外桃源,不食烟火。
几乎一跨进清华,谁谁谁是谁谁谁的女儿,钞票多得发愁;谁谁谁又是谁谁谁的***,信用卡上有着几十百把万的零花钱……
在时下国内高校流行的一切,也在贵族女子寄宿学院畅通无阻。要不,何来被那个秋教授,平白无故的骗去六万块血汗钱?
再者,瑞雪并不是不愿意去,只是觉得太突然。
瑞雪这么一提醒,老爸放慢了脚步。
他抚摸着自已没几根胡须的下巴,转着圈子:“这倒是个难事啰,让我好好想想,好好想想。”
转着转着,“我出去会儿。”老爸扔下一句,匆匆出了门。
太阳斜在山头,从窗口望出去,迎面是一长壁霉暗丌立的褚色石岩。
光秃秃的石岩缝中,顽强地伸出了少许零散的树枝,凌风摇曳。
树枝上挂满灰尘纸屑旧报纸。瑞雪居然还能清晰地看到报纸上的一道大幅标题:“克林顿访问朝鲜半岛,意欲何为?”
哗啦啦!
唰唰唰!
飞流直下三千尺,这是什么啊?瑞雪探出半个身子向上了望,不禁吓一大跳,脸蛋通红,二个年轻男子正小便呢。
一边便,一边还隐隐约约传来话声:“我Cao,刚才开到100迈,怎么感觉有点漂哦?”
“不会吧?那妞儿不是保证这是新底坐加重型,提到150迈都稳妥的很吗?”
“稳妥?我看躲藏在她那玩意儿里面才稳妥,上当啦!”,“流氓,怎么在人家窗口上乱来哦,我打110了哦。”
瑞雪缩回脑袋瓜子,大叫起来:“滚开!流氓!”
二个小伙像没听见,继续旁若无人的方便,未了抛下一句:“***,不送!”,砰!嘎!的的!一溜烟跑了。
瑞雪再探出半个身子朝上瞟,不由得摇摇头。
上面六七米处,就是车载斗量的公路。
横切这座城市的零号公路,到了这儿,路面恰巧成一个兜型。可以想像,在车水马龙涌挤不堪的城市大道上,奔驰许久的司机到了这儿,莫不都想下车停停看看,随便方便方便。
尽管这儿的靠岩处,一直屹立着醒目的禁停示志。
瑞雪知道,这就是福利房最大的利弊。
选择它,就得忍受一切不便;不选择也行,有钱,你老就自个儿买江景房玩儿吧。所以,老爸想着要买加工车间,也在情理之中了。
瑞雪恨恨地盯住石岩上的尿迹,最后只好关紧窗子,拉上窗帘。
她看看手机,六点过了,老妈还没回来。
瑞雪的肚子咕咕叫,有饥饿感了。爹妈给了她一副好身材,好肠胃,一米六三的高挑个儿,不管吃什么,吃多少?都不显胖瘦,让姐妹们惊讶和羡慕不已。
在寐室里,看到梦娜莲藕和冷静,天天为吃饭发愁,瑞雪就感到好笑。
以致于有几次,三姐妹同仇敌忾,众志成城,在吃饭时把瑞雪死死地拉住,不让她到食堂。
结果可想而之,被如此饿怕了的瑞雪,连连求饶,还捎上了一人一瓶新包装“营养快线”……
快七点啦,老妈还没回来。
瑞雪便自顾自的到厨房,把中午的剩菜剩饭热了。一阵风卷残云,才消除了饿感。
饭后的瑞雪拍拍手,习惯Xing的瞅瞅电脑。电脑还被包单紧巴巴的捆绑着,蹲在瑞星小屋中呢。
她呆站一阵,实在觉得自已好生无趣。
回了家,倒像是初来乍到的客人,什么都不知道该怎样做了?
那么,还是打开瑞星的电脑,上上网,发发邮件,聊聊天吧。她知道弟弟是有二个电脑的,一台式,一笔记本。
笔记本当然随他在南大进进出出。
台式呢,现在就呆头呆脑的蹲在小屋微暗的角落。
插上电源,啊……***哦!随着童稚清脆的一声轻呼,屏幕由左至右缓缓拉开,妮可·基德曼鲜红的嘴唇和“红磨坊”的康康舞女郎,伴着《红磨坊》主题曲《YourSong》,由淡到浓丌现风采。
可瑞星设了密码,无法登陆。
瑞雪只好拨通瑞星电话。
可电话中的瑞星香香吐吐,好像极不情愿告诉似的。瑞雪火了:“快说!我是你姐,对我还保密?你那电脑里都放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?鬼鬼祟祟的。”
“没,没什么,只是你莫乱点啊,光上网就行。”
瑞星不耐烦的咕嘟到:“真奇怪,你还要上网?老爸不是让你休息休息哟?真烦人,好啦,1145498!”
啵!屏幕一闪,电脑打开了。
瑞雪直接进了自已熟悉和喜爱的网页。
她握着鼠标的手指,微微颤抖,真有一种如饥似渴的感觉。然后,急切地点开了自已的QQ,这下好,啵啵啵,屏幕右下角的小企鹅宝宝,连连晃动。
三颗可爱的小脑袋瓜子冒了出来。
不过才半天,梦娜莲藕和冷静都敝憋闷坏了。
“想你啊,超级瑞大才。”
“嫁掉了吗?大***!”
“被劫财劫色了?为什么不回答?”
瑞雪笑了,泪花也盈了出来:唉,才半天啊,这三个冤家,分不得离不得呵:“慌乱什么?本小姐还活着,明儿个见!”,瑞雪手指一动,来了个欲擒故纵,吊吊她仨的胃口。
“你怎么擅自动弟弟的电脑?也不打个招呼?”
门口传来响亮的敲击声,是老妈:“瑞星知不知道?”。
瑞雪没理她,老妈这才特是讨厌哦,擅自动弟弟的电脑?我动不得吗?“问你呢?死丫头,没听见我的话?”
老妈提高了嗓门儿:“怎么爱理不理的?谁得罪你啦?”
瑞雪只得停下手指,扭过头:“我给瑞星讲了的。”
“讲了的也不能动。”老妈横上了,瞪着眼睛:“一台电脑多少钱?三千多块呀,你们这二个用钱的冤家。再说,不是给你配了电脑的吗?”
瑞雪朝屋角落的包裹瞟瞟。
老妈也朝它瞟瞟。
“电脑是易耗品,有幅射,对人的身体有害。用一次消耗一次,节约点用,节省嘛。”天!丝毫不懂电脑的老妈,居然无师自通,还想以此说服女儿。
瑞雪想笑又想吼叫。
这儿不许动,那儿不许摸的,老妈,我成了什么啦?
瑞雪啪地关了电脑,靠在椅上抱起自已的胳膊肘儿:“这下行了吧?”
老妈盯盯女儿,窜到厨房去了。一会儿传来她的喊声:“瑞雪瑞雪,进来。”,瑞雪只好起身进了厨房,老妈指着几只空碗:“中午和剩菜剩饭”
“我吃了。”
瑞雪打断她的话茬儿:“爸出去了,你又没回,我自已先热着吃了。”
老妈问:“你吃三顿?”,“不三顿,要几顿?”瑞雪纳闷的看着老妈:“怎么问这个?”,老妈摇摇手:“三顿就三顿吧,没关系。反正,都是吃长饭的时候,瑞星也吃三顿。”
瑞雪真是糊涂了,老妈这是什么意思啊?
快十点钟时,老爸回来了。
进屋就叫:“瑞雪,把鞋子给爸拎来。”
正淮备洗澡的瑞雪套上衣裤,乖巧地为老爸拎来了拖鞋。“那问题,解决啦。”老爸一面换鞋子,一面对女儿挤眉弄眼。
悄悄的说:“明天一早,咱们就动身。”
“那给不给老妈说呢?”
瑞雪也轻轻的问:“老妈知不知道这事儿哦?”,“先别给她说,女人家,头发长,见识短,就只看得见鼻子下面的一点点。”
老爸好像忘记了瑞雪也是女人家,叮嘱到:“对瑞星,也别说,她和你妈可一个鼻孔出气的。”
说罢,忍不住笑起来。
“瓜田李下,闲言杂耳。瑞雪,你看看,咱家成了两大派。这不是又在搞派Xing,走回头路了吗?”
瑞雪也笑到:“那我们和他们就斗争呗!反正现在有吃有穿,不怕饿肚子。”
“你爷儿俩在咕嘟咕噜的些什么?死丫头,大开着灯,又不洗,浪费呀你?”老妈在厨房叫苦不迭:“这个月底,你去缴水电气费嘛。”
老爸推推女儿:“去吧!对了,今晚上你可以睡小屋嘛,周六,瑞星不会回来的。”……
半夜时分,正睡得香甜的瑞雪被惊醒了。
睁开眼,一片明晃晃白茫茫,瑞星正俯身看着自已:“瑞雪,醒啦。对不起,我想”,瑞雪没好气的将自个儿衣服一拉,抱着薄被往里一滚:“自已睡客厅去!”
“哎,瑞雪,平时倒没问题,可今天,今天,你看?”
睡意正浓的瑞雪咕嘟咕噜:“我不管,小屋又不是你一个人的。”
“哎哎,瑞雪瑞雪瑞雪。”见姐姐闭着眼睛,又要睡去,瑞星急了,更加***的摇着她肩膀:“瑞雪,你别睡哟,外面还有人呢。”
最终,睡眼蒙松的瑞雪只得摇摇晃晃地爬起来。
客厅里,一个高挑姑娘正等着呢……
经过二个多钟头的颠簸,瑞雪摇摇晃晃钻出长途客车时,花容失色,花枝乱颤:“爸,到啦?”
“到了!”
“这就是烂摊坡?”
瑞雪几乎不相信自已眼睛。
一大片起起落落的宅房,座落在一湾青黛如抹的山间怀抱。山上层林簇拥,翠绿掩映,蜿蜒逶迤,一直伸进地平线。
几朵蓝得刺耳的云彩。悠闲地压在山巅,衬托着满山的葱葱郁郁。远远望去,那些儿高高低低的房屋,恰似一座座精致小巧的避暑山庄。
眼前呢,一泓湛蓝的江水轻轻荡漾。
江水中央,平空突起三座怪异丌立的小山峰。
小山峰上,同样的葱葱葱郁郁,间或还有几缕炊烟,在中午的微风里,袅袅斜斜的上升。几个抱着孩子的**披着满天光芒,正惊奇地瞅着父女俩。
的的!客车鸣着喇叭沙沙沙的开走了,在机耕道上,碾出一串长长的轮印。
“请问,这是烂摊坡吗?”
瑞雪问一个胖胖的**:“我们到烂摊坡镇。”,**拉着婴孩塞在自个儿嘴中的手指头,一面随手向路旁指指。
瑞雪这才看到,醒目的标牌立在道旁“烂摊坡!离市中心一百公里,离××三百八十公里!”
瑞雪摇摇头。
儿时的烂摊坡在哪儿?
记忆中的烂摊坡,永远是一抹如黛的山林,零散疏落的茅屋,颠簸不平的机耕路,路旁一溜散发着恶臭的大粪坑,手拎大提篮,赤脚追着客车叫卖的少女少男……
十几年过去啦,这儿却成了真正的世外桃源。
除了交通不便外,俨然是一座新兴的小城市。
父女俩沿江而行,到了一个十字路口,老爸领着瑞雪踏上了通向南面的小路。“爸,你来过?”
见老爸兴致勃勃,轻车熟路的模样,瑞雪问:“很熟是吧?”
老爸点点头,笑眯眯的瞅瞅女儿:“我说过,我还没老。这儿我来过三次啦。呃瑞雪呀,你知道这儿为什么叫烂摊坡吗?”
瑞雪摇头。
“传说在古时,这一带穷山恶水,寸草不生。一日,东海龙王出游路过这里。那时的东海龙王还未娶妻,血气方刚,大大咧咧,日行八万里。
路过这儿时,龙王感到有些累了,就往地上一摊,睡熟啦。这一睡可不得了,东海龙王足足睡了一千年。待他睡醒伸伸懒腰,睁眼一看,大吃一惊,你道咋啰?”
老爸讲到这里,故意停下,双手叉腰:“答得上吗?”
瑞雪嗔怪一笑:“我怎么知道?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回虫。”
“瑞兆先生!您好!又下来啦?”一个镇干部模样的中年人,冲着老爸招呼。一面急切地顺过身上背的水壶,旋开壶嘴递过来:“吸三口!”
“你好,黄干事,下乡啊?”
老爸也热情地回呼着,顺手接过水壶,一仰肚,咕嘟咕嘟咕嘟就是三大口。
未了,旋上壶嘴扭紧,递回去:“好酒!十年窑?”,“十年窑!”黄干事重复一遍,再朝瑞雪递过:“这位大姐是?”
“我女儿,刚毕业,这次陪我下来看看。”
老爸答道,朝女儿挤挤眼:“喝,三口!”,嗅着从老爸嘴中冒出的酒香,滴酒不粘的瑞雪为难了。
“喝!三口!”
老爸又挤挤眼,嘴巴蠕动着。
瑞雪心一亮,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水壶,举到自已嘴唇上,压着喉咙管,呶着舌根儿,佯装着像模像样的喝了三大口。
饶是这样,仍有几滴酒滑进了她咽喉。呛得瑞雪弯腰驼背地一阵猛咳,差点儿连早饭都咳了出来。
收了水壶,黄干事高兴地冲着瑞雪伸伸大指姆。
“行!不愧是瑞兆先生的女儿。走吧,我回镇政府,顺路。”,三人便一起边走边聊。
碎石碾的机耕道,烙得瑞雪脚底发疼。她在书中读过,这种农村用的机耕道,坚实耐碾,是拖拉机和乡亲们赶场走亲戚家的必经之路。
现在,在整个中国,在南中国这座城市里,大大小小的机耕道,早已被平坦耐压透水和不变形的新型黑色铺路材料替代。
然而,这儿还有着机耕道。
仿佛时光倒流,又回到了难舍难分的儿时。
“瑞兆先生,我想找你再讨一副画,要不要得?”聊一阵后,黄干事微红着脸,开口道:“瑞兆先生的收藏画,真是好极了。上次那副,被我隔房表哥拿走啦。”
没想到,老爸却高兴的问:“真的?多久拿走的?”
“月初!”黄干事老老实实的回答:“行署开地区专员会,表哥回家看到后,不由分说就拿走了。”
“不要紧!下次,我给你带一副来就是。”
老爸喜形于色的瞅瞅瑞雪,对黄干事说:“呃,那个加工车间,没问题吧?”,黄干事没回答,而是闷闷不乐的走一段路后,才瞅着老爸。
“恐怕有些麻烦,听表哥说,市里的‘发展’集团找过他,打算连罐头厂带三个车间,一口气全部吃进哟。”
“那怎么行?黄干事,我可是提前半年就缴了订金的。”
老爸不紧不慢地问:“还签得有草拟合同呢,合同上盖着镇政府鲜红大印。违约,可是十倍罚款的。”
黄干事低头疾走,好半天才呐呐的问:“瑞兆先生,你惹得起‘发展’集团哟?”
“依你黄干事看呢?”
老爸声色不动。
黄干事又闷头想想,然后说:“这样吧,让我再给表哥聊聊。保不定,这事儿还有点余地哟。”
老爸就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张素描。
他小心翼翼的迎着阳光展开:“那就拜托了!这张素描,送给你当个见面礼拜。老黄,我瑞兆是懂理明理的,不会让你白帮忙。”
黄干事眯缝着眼睛看了素描半天,才抖抖索索的接过来。
一面小心谨慎的边卷,边咕嘟:“要是像上次那张一样大,有颜色就好哟。”
“放心!包在我身上。”老爸一口应诺:“我们这次来,就是最后敲定的。”他拍拍手提包:“11万!”
黄干事蓦然睁大了眼睛。
“11万!好,一言为定,明上午我在镇政府等瑞兆先生。”
“明天是星期天!”
老爸笑笑:“你不休息,你表哥也不休息?再说,相关部门都不休息?”,“明上午九点正,我在镇政府等瑞兆先生!”
黄干事像没听见一般,继续道:“九点正,记好哟。”
“好的,一言为定!”,二双手,握在一起摇摇,又相互亲妮地拍拍,分开。
机耕道突然变成了水泥路,直直的通向大山怀抱。
父女俩顺着水泥大道,不多会儿,就进了烂摊坡中心。
这是一条典型的山中小镇,两边排房,翠绿掩映,几米宽的街道,中间被岁月压出深深的辙沟。
人们就在自家临街的门口,两只木制的人字腿上,陈旧的门板一架,摆满各种山货。也不么喝,也没人守着。
购买人瞅瞅门板边的标价,付了钱,拿货就走。
没零钱或钱不够的呢,就在一边蹲着。见熟人,霍地立起,调换或借用。
父女俩找了一间二屋楼的客栈住下。听说男女二人同住一间房,抱着拖鼻涕孩子的老板娘,半天没回过神:“咋?一间房?”
老爸点头。
瑞雪也看清楚了,这儿的单间都是一大一小的套房,父女俩,各住一间就行呗,有什么大惊小怪的?
“咋?一间房?”
孩子的鼻涕拖得老长,一直搭在老板娘肩膀上,像一根淡蓝的绳子。
“一间!”老爸忍住笑,掏出十块钱扔过:“有吃的吗?”,见钱飞过来,老板娘慌忙伸手接。
谁知一松手,孩子就往下掉。
瑞雪眼明手快,一把接住了小家伙。
小家伙就在瑞雪的手臂里,扑闪着一对乌黑的眼睛直笑;圆圆而肮脏的小脸蛋上,悬着两大陀黑红,格外逗人喜欢。
“几岁啦?”
“一岁半,是小子!”
老板娘骄傲地挺起***的胸脯,重复一句:“是小子!”,“是小子?好!小子乖,传宗接代,当官发财哟。”老爸顺口接上,朝女儿眨眨眼。
晚饭和早饭,出人意外的丰富。
城市里绝对少见的山药蒸山鸡,木耳暴炒野猪肉,翠绿绿的野菜烧鲫鱼……
父女俩一夜的住宿费加二顿二人餐费,一共才用去了23块钱。出了客栈,老爸抄起双手,得意地问:“怎么样啊?是不是有点吃惊啊?”
“真便宜哦,怎么这样便宜?”
“交通!为什么要倡导‘要想富,先修路’?山里的货物运不出,外面的商品进不来。这瓶颈儿往死里一卡,物价就下来了。所以,我们要趁早。”
老爸瞅着街景,边走边提醒。
“黄干事不是说了吗?‘发展’已注意到了这儿。毕竟,城市离烂摊坡只有一百公里,二小时多点的路程。”
“爸,你的故事还没讲完呢。”
“哦,话说那东海龙王一觉醒来,大吃一惊:原来东海已经干涸,露出了一个凹凸不平***的深坑。
可怜那些虾兵蟹将,正在一个个费力痛苦的胡乱扑腾。龙王一见,摸摸自已脑袋瓜子叹道:我这么乱躺下就睡着啦?差点儿误了大事,真是个睡不醒的乱躺坡啊。
逐一收身,腾云驾雾飞起,直奔东海而去。以后,人们就用龙王说的‘乱躺’韵音,叫这儿为‘烂摊坡’了。”
瑞雪一笑:“完啦?”
“完啦!好听吗?”
“老爸,我今天才发现你胡编乱造的水平,还挺高的耶!”,“胡编乱造?哎,人家镇上的‘镇志’里,可是明明白白这样记着呢。”
老爸认真的说:“我还找黄干事借来看过,确实是这样记着,我一点没添油加醋。”
有人推推父女俩:“请让让,请让让!”
瑞雪侧头看,二个着四个兜干部服的年轻人,正一边一个沿着街坊刨掇:“请让让,请让让!”,一路前去。
随后,街中间出现了一群干部模样的人,簇拥着中间一个首长模样的中年汉子,慢腾腾走过来。
汉子撺过父女俩身边时,认真地瞅瞅二人,微蹙起了眉睫。
“黄书记,请!镇政府就在前面。”一个中年男恭恭敬敬的的嗓门儿:“我们这条街,就是旧得点哟,所以,”
“谁说旧哟?旧得有滋有味有特色,就有吸引力。”
汉子说着,掠过父女俩继续上前。
顺风传来他旁若无人的话音:“同志,我看搞点特色旅游开发,就是行署对烂摊坡镇的意见和建议。你们可以招商引资,以地换钱哟。怎么样?有信心哟?”……
瑞雪伸伸舌头。
“让开?回避?就差衙役鸣锣开道,举着大木牌了。老爸,瞧人家这官儿当的。”
老爸却双目烔烔。
“黄书记?哦,上次在黄干事家我见过嘛!这不就是黄干事的隔房表哥吗?。瑞雪,咱们的五百平方米到手啦。”
“怎讲?”瑞雪笑嘻嘻歪着头反问:“老爸,你哪来这么肯定的把握?”,街上年轻人惊讶羡慕的注视和窃窃私语,让女本科生很是开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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