曲尽天下全本全章节阅读——信封上赫然是久违的中原字,这字体娟秀而温婉,安浅姿愣了片刻拆开信笺,只见她的脸色霎然变青,在吐蕃的十七年来从未有任何事使她如此震惊,捏着信纸的双手亦在明显地颤抖,手臂上的金钏和海螺镯叮当作响,那姑娘忙紧张道:“姑姑,你的脸色很难看,怎么了?” 想知道后面的精彩内容吗,欢迎进入本站欣赏阅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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曲尽天下第三章:蝶迅
一踏进熙来攘往的临安城,二人皆被眼前繁荣的景象惊叹。大街小巷精致地排列着,人来人往车水马龙。师缱婼和桑曲几时见过这样热闹的场面,犹如孩童闯入元宵灯会似的激动。
“婼儿你快看!”桑曲拽着她跑到卖胭脂的小摊,欣喜地拿起一盒胭脂在手背上抹了抹:“好漂亮啊,这是什么呀?嗯,还很香呢。”
“姑娘,这是牡丹胭脂,跟普通的胭脂不一样,这里面掺着牡丹花汁,香的很哪!”那摊主是个上年纪的老妇人,一个劲地夸着这盒胭脂。
谁知一抬头看见桑曲身边的师缱婼,却微微皱了皱眉头,缩了缩手想拿回胭脂,生怕她涂抹一些在那块印记上。
“你看这是什么!”师缱婼却没放在心上,转身看见路边吹糖人的老汉,好奇地跑过去看。柜子下面有一半圆形开口木圆笼,里面有一个小炭炉,炉上有一个大勺,中间放满了糖稀。那些咖啡色的糖饴被吹成各种各样活灵活现的形象,有老鼠,有花朵,有凤凰,有神人。
师缱婼爱不释手极了,刚要开口,桑曲却抢先对摊主说:“能不能吹一个蝴蝶给我们?”师缱婼心领神会对她报以羞赧一笑:“你倒了解我。”
老汉却也不怕师缱婼脸上的胎记,反而显得很健谈,一边吹着糖稀,一边道:“两位姑娘若是喜欢蝴蝶,不妨去近郊的蝴蝶山游玩,那儿风景甚美而且人迹罕至,山上尽数全是蝴蝶。”
“咦?为什么那么美的地方却很少有人去呢?”师缱婼接过糖稀蝴蝶,好奇道。
“那是因为蝴蝶山很陡峭很高,除了蝴蝶成群没其他什么特别之处,曾经又闹过鬼,所以很少有人再去啦。”老汉捻起一根麦芽糖丝绕起另一个糖人,那语气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痛痒的事情。
师缱婼侧头试探地望了望桑曲,同一时刻桑曲也侧过脸狐疑地看了看她,二人瞬间撞到眼神相视。
“你可别让我陪你去那个什么蝴蝶山!”桑曲反应极快地跳开了老远。师缱婼可是比谁都知道,她什么都不怕,就是怕那些鬼呀神呀。
“好桑曲,你就陪我去一趟吧。”师缱婼央求,“我们白天去,大不了我们明天再去,大不了你害怕的时候先下山等我罢了。”
桑曲哆哆嗦嗦地躲在拐角的墙后,将信将疑道:“你说真的?我如果害怕真会下山的,你一个人行不行?”
师缱婼拉着半推半就的桑曲往蝴蝶山的方向跑去:“放心放心,我师缱婼纵然没有武功,也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就出事的,走吧走吧!”那身后的繁华尘嚣仿佛与她毫无关联。纵使身在其中,却有一种翩然其外的感觉。
月光一视同仁地泼洒下来,月下的那些人却各自欣喜各自愁。
如水的月色顺着她身后的长发滑下来,落到地上,围着银色的裙裾一圈,淡淡地晕出一点氤氲。一切就静谧地放佛一卷湛蓝色背景的泼墨画,展开,立体,便变成了她身后的银蓝色宫殿。
“樊姬真是倾国倾城。”她伸出一只手比划着抚摸挂在月下的那幅画。
画中,一个白衣女子正轻抚着手中的琴,她的发丝上缠着点点白絮,长发垂在两肩,额前精致的金链隐约在微散的发丝下,鬓边插着一柄紫色的雕花冰糯玉梳,两边的流苏垂至耳畔,与那紫牙乌石榴晶耳坠交相辉映。
“宫主,师父都出走这么多年了,你和我对着这幅画早也看晚也看,也看了这么多年,到现在都看不出其中的机关……”她身边一个黑衣男子如是道。
“机关要是这么容易勘破,那整个武林还争夺这幅画做什么。”宫主又向画像凑近了一些,眯起眼睛很吃力的样子。“冯域,你过来再看看,这画中的琴到底是七根弦还是五根弦?”
他却一步都没有上前,斩钉截铁地说道:“五根。每到月圆之夜琴弦都会变成五根,宫主你也数了很多年了,三年前为了试出画的机关,你还不惜在雪地呆上十天,都因此患上了雪盲症。”
她稍许无奈地抬起双眼,眼眸却在月光下清澈如水,灵动如星,根本看不出她的眼睛有任何不妥,甚至,比寻常人还要更漂亮些。
只觉耳后一阵轻微地不能再轻微的窸窣,她***地侧身一避,冯域眼前划过一道刀光,大叫一声“宫主小心!”,尚不及她的身手快。
一把短刀附着一张字条,“铮”地一声钉入画像旁边的月桂树干。距离她其实有很长一段,很明显此人并未想伤人Xing命,着实令她心里大吃一惊。她顺手扯下了短刀上的字条,转手扔给冯域。
“你念,我看不清。”冯域依言正欲展开字条,却又欲言又止:“ ‘公仪芷眉亲启’……”
“哦?”她心里不禁又一凛,来人竟敢对她直呼其名。
她是谁,她是夜旸宫的一宫之主,而夜旸宫是中原武林里谜一样的门派。就连与她平起平坐的云鼎峰掌门、仇磐门门主,都尊她一声公仪宫主。
“樊姬古画,机关无常。珍而重之,无知何恙。徒借虚名,自妄夜旸。不辨真赝,贻笑大方。”他辛苦地辨认着字条上龙飞凤舞地草书,一字一顿地嗑出来。
公仪芷眉打开五根手指,字条立刻被吸引到她的手中变成粉末:“放肆!”他侧头一想,指着那幅画道:“那人说这是赝品,真迹应该还流落江湖。”
“赝品?!”公仪芷眉气不打一处来,扬手朝他扇去,却又没看清,一掌打了个空。“你的意思是说,师父当年和师叔血战芙蓉沚,就是要夺这个赝品?亏你想得出来。”
“可是当年师父把画交给我们,就一个人走了,宫主之位都不要了,这些年也音信全无。假如这幅画是真迹,师父为什么不带走自己参详。”
公仪芷眉叹了口气,低眉半晌。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惊道:“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夜旸宫的具体位置,刚才那个人,他是怎么找到夜旸宫的,他是什么人?!”
“快!快去追!”她摘下手上的白翡戒指塞给冯域,“你带着这个,可以随时召集夜旸宫其他宫人,千万别让那个人跑了!”
蝴蝶山说近却也不近,在临安郊外一个偏僻的小山坳。师缱婼和桑曲徒步走去早已又累又渴,山脚下有一户小茶寮,桑曲喝了杯凉茶突然变卦不肯上山,师缱婼左请右邀,好不容易哄得桑曲答应只上山半个时辰。
走走停停,终于到了蝴蝶山上。树林阴翳,远观五色纷呈,似烟似雾,七分蓬莱,三分瑶池。师缱婼见了不由地如痴如醉:“哇,真的很美!”叹未暂止,只听得附近淙淙流水绵延传来,二人扶持着往山深处寻去。
穿过浓密的树林,另一番景象使她们不禁惊呆,痴痴地望着。一汪冒着温热烟气的清泉在山清水秀间流淌,雾霭腾腾地升起如若仙境,围绕着温泉飞舞着成千上万的彩色蝴蝶。纷飞栖息,饮泉啖蜜,似乎是个蝴蝶的国度。
“桑曲,你有没有见过这么多蝴蝶?”她目不转睛,抬起一只手,引来了一只蓝色的蝴蝶停在指尖,“吐蕃从来没有这么美的蝴蝶。”
桑曲虽被美轮美奂的绝代景致惊呆,却不似师缱婼早已沉溺其中,假设不唤醒她,她也许以为自己已经变成了蝴蝶与它们翩翩起舞。
“哎?你看那里怎么有个山洞?”桑曲四周环视,竟然无意间看见温泉之后的丛林里有一方小洞口,茂密的杂草几乎遮住了窄小的洞口。
师缱婼回过神,定睛一看,那洞口荒草蘼蘼,丛生掩盖,那石壁上仿佛若有雕刻的字迹。她走近拨开杂草,其上的字迹像是刀剑化成,却又被人用石块的棱角刻意磨了去,什么都看不清了。
“我们……”师缱婼捡起地上一块棱角磨平的大石头,回头对桑曲说道。
“我不去!”她即刻便看出师缱婼的心思,截断了她的话连连摆手,“你瞧这个山洞这么偏僻,而且不是说蝴蝶山闹鬼吗,说不定这里边……”桑曲的声音越说越小,本来风和日丽明媚的天气被她绘声绘色说得竟也诡异地阴森起来。
“瞎说。那么以前在吐蕃,我也是住在芙蓉洞,那我也是鬼吗?”师缱婼转身嗔怪道,发辫上的小装饰叮叮当当地响起来,她不但不害怕,反而更心生亲切。
“真没想到,刚来到中原竟然也遇到一个山洞,跟芙蓉洞一样。”师缱婼伸手触摸粗糙的石壁感叹道,对桑曲道:“走吧,进来吧,有什么事我担着便是。”桑曲极其不情愿地嘟嘟哝哝被师缱婼生拉硬扯进了山洞。
曲尽天下第四章:蝶招
一进山洞两人便被古怪的气味熏地直咳嗽,看来师缱婼想得实在太天真,这山洞根本不似芙蓉洞别有洞天,里面空间极为狭小,气息潮湿的略有一股发霉的味道。光线昏暗,满布的灰尘随着抬起的脚步扬起,斑驳的青苔和霉斑生满地面和墙壁,蛛丝挂满了残壁断垣。
看上去这个地方不像有人住,荒废了太久。桑曲排斥地挥挥衣袖弄断成网的蛛丝,掩口咳道:“好脏啊,地上全是泥,都沾到我的衣服上了。”
师缱婼依旧不死心,踏步往里更走了走,风景如画的蝴蝶山上莫名其妙有一处神秘之地竟只是空洞,不得不使她有一丝失望。她绕过地上沼泽般汩汩恶臭的泥淖,四周沿着墙壁拍打张望了一番,确实什么都没有。
“哎,真是空欢喜一场。”师缱婼抱怨着倚着一块***的石块坐下来托住双腮。
“那我们可以走了?”桑曲见状心下暗喜,这种地方暗无天日,多待一会儿便让人感觉压抑地喘不过气,欲坐在师缱婼身边,师缱婼见她坐过来,踢走了阻在桑曲脚边的小石子。
“啊!”谁知小石子一滚开,整个山洞忽然地动山摇,疏松的石块雨一般地坠落下来,二人措手不及。
地上霎时裂开一道血盆大口一般的口子,师缱婼坐着的那块大石头沿着裂缝轰然掉落***,桑曲紧急地抓住她的手却实在支撑不住,师缱婼的手突然松开,即刻被大地噬进地下。
“咣!”一声巨响之后停止了剧烈的晃动,师缱婼被重重地摔到在地下低矮的空间里。她起身,眼睛自然地调整了黑暗里的视角,忽然看见背后有一张散发着阵阵寒气的玉石床榻。
“婼儿!婼儿!你怎么样?”桑曲蹲在上面的大裂口向下看,急得声音呜咽。
“我没事。下面是个密室呢。”这么一点点高度对她来说真的不算是难事,就算是她已无武功,这不足半层楼阁高的高度,她有的是办法。
“你快上来啊!”
“再等等。”师缱婼却不慌不忙,对那张黑暗中隐约冷光的玉床感兴趣极了,她靠近床边,发现床上虽一尘不染,但一样毫无人气。床上赫然摊放着一套精美的中原女子的白色衣裳。
她欣喜若狂地轻轻拿起那套衣裳,提在自己身前比划:“哇,这衣服真漂亮啊。”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衣上密缝暗绣的银丝,栩栩如生一只银狐图案的绣纹。虽无任何光线,长衣却灼华地无月自明,轻盈地无风自扬,其上简约的纹路如粼然的秋波水痕。
原来中原的衣服这么美。师缱婼心下喜欢的紧,有又看这个山洞早已无人居住,这件精美的衣服搁在此处也是可惜,一转念便踮起脚尖轻轻旋转,将整套白色的中原服装换上了身。
“婼儿,你快点上来啊,我害怕!”桑曲一个人呆在上面不断地催促她。
一声未歇,只见师缱婼脚尖点着突出的石块飞身上来。一袭白衣挥撒桑曲的眼前,桑曲不由惊为天人。一支略有雕琢的白玉簪轻绾了一绺青丝,不施粉黛,慵鬟高髻,轻纱曼舞,翩若惊鸿。可惜那张脸转过来的时候,眼角的印记粉碎了所有的氛围。
“你这是……?”桑曲回过神,指着一身中原服饰的师缱婼惊讶道。
“我带你也找一套中原衣服去。”师缱婼兴致未浅,拉着桑曲便去寻找山洞里其他的机关,却被桑曲阻止了。
“我不要,我看我们还是快点走吧,这个地方真的很恐怖。”
“哎,那怎么行,起码,让我穿着这身行头在外面跳一支舞。”师缱婼嫣然一笑,浑然忘了刚刚的地动山摇。
“我说过只陪你半个时辰的,现在时辰到了,我下山等你。”桑曲却说什么也不肯再留在山上,“你跳支舞便下来,别逗留太久。”说罢她便一阵风似的跑出了山洞,任师缱婼在身后怎么叫也不理。
“胆小鬼。”师缱婼撇撇嘴,低眉看了看那缎如Chun粼的长袖便又喜上眉梢,一时忘我竟在气味熏天的矮小洞中轻舞起来。
随着她转起圈的衣袂,耳边擦过的风中忽然交杂了一种轻微且极速的脚步声。
“谁!”她停住惊呼。眼前只见缭乱眩目的幢幢人影一叠一晃,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,那人陌生的气息已然转到了她的背后。
来人武功竟然如此高深,行如飞,快如风,身如幻。在师缱婼发觉有人到行至她的身后,仅在一念起灭之间。迎面而来,身形不清,更看不见来者的面容,如此身手并非寻常人。以来人的速度和内功,假使想置她于死地,她都看不到他出手。
“你是谁?”师缱婼惊魂甫定转过身,身后站着的男人正背对着她,一身青黛,一支玉竹箫。他闻声缓缓转过了身,他的脸上却戴着一张黑纱面罩。
他回眸看到师缱婼的脸,不禁心里一凛。这荒郊野外,如此颓败的山洞里突然有一个白衣女子,不知是仙是鬼。而师缱婼眼角那一块深烙般的印记显得她更偏似后者。莫不是遇到了传说中的山魅?
虽然心下这么想,他却也不害怕,活到现在连人都不怕,难不成还会怕什么魑魅魍魉。而且有些妖魔鬼怪比凡人更简单,更不会算计。他便彬彬有礼地报之一笑。
“姑娘,有人在追杀在下,能不能让我在这个洞里藏身片刻?”他方才跑得太快,此刻还能隐约看到他的胸口轻微起伏。婼儿点点头,都没疑虑这个人武功不一般怎么会被人追杀。
她心里也不由一荡,这个人明明看到自己貌丑且断臂,不但没像一路上那些行人一样避之不及、指指点点,反而坦坦荡荡地对自己粲然一笑。或许这就是翩翩君子。
“哎,你的身上,好像闪闪发光。”师缱婼忽然发现他那身青黛色的长衣由上至下,在光线昏暗的山洞里隐隐发出微弱的光芒。她伸手捻了捻他肩上的步缕,沾在指尖满满的荧光磷粉。
“一定是追杀你的那人撒下的,这样不管你跑到哪里,只要到了夜里他都能找到你啦。”婼儿转转眼睛,道:“快把外衣脱下来。”
他一边脱下外衣,一边摇头轻笑,这个姑娘虽然貌丑,但心地善良思想简单,哪里是什么山魅:“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?”说罢便扬手摘掉了面罩。
那张脸旁清秀且棱角分明,眉宇之间隐约着剑气,那对眼眸温润如水似玉,仿佛他手里那只玉箫厚重的质地。
“还不知道我是谁?”望着师缱婼一无所知的眼神,他不禁笑出来,“小姑娘,我是沈衢。”
“我不认识你,很好笑吗?”师缱婼撅着嘴不服,“那你知道我是谁吗?”
他玩味似地抿嘴思量了半晌,打指说道:“嗯,虽然穿着这套衣服,但你不是中原人。”
师缱婼扑哧一声笑了:“我问你我是谁,没问你我是不是中原人。你若不知道我是谁那也是孤陋寡闻了。”
看他皱眉半天不说话,她便像占了上风似的骄傲一笑,提起裙裾走出山洞。洞外阳光分外的好,还参杂了些许泥土的青腥味,一闻到这种舒畅的气味,竟兴之所及扬起衣袖随风舞蹈起来。
婉若山野间的精灵,只是简单的几个动作,轻盈的几个转身,漫山遍野的蝴蝶纷纷朝着她飞过来。舞低人娆,仿似闻到浓郁的花香,整个蝴蝶山沉睡的蝴蝶一瞬间被她的舞所惊醒,全部聚集到她的身边。
蝶舞鬓边,沈衢站在洞口不禁看的有点恍惚。
“蝶招。”两个字轻若Chun风,从他口中吐出。
“什么?”师缱婼听到他喃喃自语,停下舞姿朝他跑去,“你说什么?”
“我说我知道你是谁了。”蝴蝶一下子被惊飞,整座山突然寂静。
“是谁?”
“蝶招。”